还闻那缕广寒香

仁爱情深

踩着细碎的脚步，轻轻的，秋便亭亭玉立在眼前了。
    晨起，推开院门，一阵风儿吹过，浓浓郁香。忍不住寻芳望去，那缕熟悉的郁香沁人心脾。是哦，秋天来了，桂花又开了。椭圆形的绿叶下，淡黄色细小的花一小簇一小簇地挂满枝头，远远望去，如女子那耳垂的坠儿，一片粲然。等你发觉，想认真地去闻时，那香气却又似无影无踪了。
    其实，今年的桂花有点姗姗来迟，有些像郁达夫笔下的“迟桂花”，但浓烈却依然。在秋，别的花都是且开且落的，桂花却且落且开，娇小的花儿一簇簇地躲在绿叶中，悄然绽放，浓郁香甜的气息在秋风里飞舞蹁跹。桂花，不似玫瑰般绚烂夺目，不如百合清傲不群。它，只是静静地舒展着，优雅，又有丝羞怯；含蓄，又有些热烈。
    儿时，外婆家门口是一条小河，河边就有一株桂树，枝繁叶茂，树干斜斜地往河中伸去。深秋，夜色垂垂，天边挂着一轮明月，映在河里，晃悠悠的，便想起了“暗香浮动月黄昏”的朦胧来。
    不过，农家人是不会去赏桂赏月的。每当桂花成熟时，外婆便会在树下铺上竹席、簟席或塑料纸，把满树的桂花“摇”下，然后全部收起来，卖给那些养蜂的人酿蜜。摇下来的桂花，朵朵完整、新鲜，如被风雨吹落下，就会湿漉漉的，香味差很多，价钱自然也不好。不过，那时的我从未吃过这传说中的桂花蜜。有时价钱卖得好，外婆便会给我五分或一角钱买糖吃。所以“摇”桂花对于我来说也是件大事，一等桂花开，便对着外婆说：“阿婆，桂花熟了呢。”外婆说：“等会，再开足些。”可当外婆一看天空阴云密布，便会急急地把竹席、簟席搬出来，这时的我可就乐了，帮着把塑料纸拿出来铺开，看那桂花纷纷摇落，偶尔落到身上，就高兴地喊着：“下雨了，下雨了，好香的桂花雨啊。”上小学后，桂树成了我们的乐园，在暑假，我和弟弟都要爬在它的身上，因为桂树的树干斜斜的朝着河水伸去，很好爬，亦带给了我们莫大的乐趣。待外婆过世后，每次去舅舅家，我就会去河边看那桂树，心底总有莫名的惆怅。那河水一日复一日地流淌，那桂树一季又一季地开着，不经意间带走了多少的岁月和记忆。童年的“摇”桂花，阵阵的桂花“雨”，是再也不会回来的了……“黄衫相倚，翠葆层层底。八月江南风日美，弄影山腰水尾。
    楚人未识孤妍，《离骚》遗恨千年。无住庵中新事，一枝唤起幽禅。”这是宋代文学家陈与义的一首清平乐词，缘由是屈原所作《离骚》，华夏名卉，几乎网尽，唯桂花不在。我们熟知，在我国传统文化里，梅花、菊花、牡丹是诗者们倾心歌咏的对象，梅是花中君子，傲立雪霜；菊是花中隐士，淡然出尘；牡丹是花中皇后，国色天香。其实，桂花更像兼济天下的达者，它默默地孕育芬芳，后倾所有绽放，芳幽吐尽，悄然谢幕，不正是以一己绵薄之力，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么？难怪宋易安居士清照后作《鹧鸪天·桂花》——“暗淡轻黄体性柔，情疏迹远只香留。何须浅碧深红色，自是花中第一流。梅定妒，菊应羞。画栏开处冠中秋。骚人可谓无情思，何事当年不见收？”桂花，没有俏丽的身姿赏心，也没有妖艳的颜色悦目，甚至有时花开花落间亦不被人所知，但那一朵朵平实的小花，却是用尽生命的所有力量默默地绽放——不求闻世，只为留香的它，正是秋季里最美丽的一道风景。
    夜，深了，遥望那皎洁的月色，轻闻那缕缕的幽香，人氤氲着，如水中轻舞舒展的茶，滋润开来的可是心境。忽忆起古人诗云：“不是人间种，移从月里来，广寒香一点，吹得满山开”。痴痴地，只想让时光伫留……

任重道远

儿时，外婆家门口是一条小河，河边就有一株桂树，枝繁叶茂，树干斜斜地往河中伸去。深秋，夜色垂垂，天边挂着一轮明月，映在河里，晃悠悠的，便想起了“暗香浮动月黄昏”的朦胧来。